2014年4月9日 星期三

決裂(四)

  
  「那是什麼下賤東西。比狐狸野得還要厲害,人病了,還是天天闖到家裏來胡纏,嚇!野娼也沒有這麼不要臉。」背地裏,妻不知像這樣咒駡了多少次,不過,那女同志來時,湘雲却老是把她監視著,一步也不肯輕易放鬆,對於他們那樣率真、坦白的態度,雖然覺不甚入眼,倒也不曾找出什麼破綻。只有這一點,就是丈夫履次想把她調開,有時叫她煎茶,有時叫她做這、做那,這却教她不能無疑,她以為他們是想互相調戲調戲,或者想談談蜜情,是的,要不然,何以房裏時有嬉笑的聲浪震動著?
  「你的夫人不放你走吧?」
  「不,笑話?……」
  這是那女同志要出門時,向朱榮取笑地說的。妻雖然不明白他們究竟談的什麼,但僅這兩句笑話,已夠把她蘊蓄著的醋火,熊熊地燃燒起來了,也等不及那女同志遠去,不,或者妻是故意使之聞之,便大大地興起問罪之師來啦。
  「好親蜜呀!病倒在牀上了,還是一刻也分不開來,哼!不放你走,誰在把你挽留呢?」極度興奮[激動]地,妻嘴裏喃喃著。
  「什麼?」妻這一個突來的責問,使得朱榮摸不著頭緒地一怔。
  「什麼!你道我不曉得嗎?哼!你又何必鬼鬼祟祟,裝聾做啞呢?」
  「到底又在埋怨我什麼呢?」朱榮自問沒有什麼對不住妻的理由,然而妻却任性地在吵鬧著,免不了也有幾分生氣:「你老是想和我做對,幹嗎?」
  「你們去好吧,我又不是不知死活,那有多大膽量敢來同你做對呢?」歇斯底里地,妻倒有點傷心起來:「唉!我也只能自己懊悔。」
  「哦!」至是,似有幾分猜透,朱榮不覺好笑起來:「哈哈!我道什麼?原來就是為了這個,啊!湘雲!你也未免太瞎疑心了。」
  「疑心?是的,總是我疑心,不能好好地讓你們要好去。」妻停了一會,盯著朱榮又吵起來:「老實告訴你,你們要怎樣去顛倒猖狂,我可不管,不過,要在我面前幹那不要臉的醜事,我可不能容忍呢!」
  「有什麼不要臉呢?難道朋友相找也不能夠嗎?」妻的誤會,真教朱榮氣不是,笑也不是。
  「朋友,哼!四隻眼睛總是饑狼餓虎似的交射著,多淫蕩呀!誰看了也要銷魂。」故學淫態,妻誚訕地說:「噯!總是我一個人不識趣,才招致『你的夫人不放你走吧』的一聲埋怨。」語中還帶有幾分哀傷的顫抖。
  「那也只是你自己的多心,人家因為有重要事情,自不能不有秘密的地方……」其實,朱榮之所以履次把妻調開,無非為的她對於社會運動底工作,太過反對了,因此他們的話,才不叫她知道。
  「我也不怎麼獃[呆],那裏會不曉得呢?秘密,何必呢?光明正大地幹,又有誰來阻止你呢?唉!我早已不是你的什麼人了,秘密做甚呢?哼!你就即時把我攆掉,我也是願意的。」不待丈夫說明,湘雲便搶前截下,因為朱榮的辯解,還足以增其疑慮與嫉妒。
  「嚇!纏不清的蠢婦人!」妻的詬誶,把朱榮的氣憤激到沸點,忘了病痛,爬起牀來,拿下上衣,他便想跑出這討厭的家庭。
  「如果不蠢的話,我又何至屢屢被你這樣輕視,這樣侮辱呢?」氣沮地,妻一樣緊緊不休。
  不聞不睬地,悻悻然拔起腳來,朱榮便又跑向農民組合去了。
  沈寂的空氣彌漫著,湘雲的嚶嚶啜泣。
  「唉,我後悔,我恐怖呀!」
  朱榮的話,不唯不能給與半點理解,反而引起了她的幾多悔恨,不知不覺間,她給一種無謂的恐怖征服了。

【待續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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