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叔叔!什麼事?這麼發怒?」蒙頭蓋面,她不解地問。
「哼!你那好丈夫,他總想和我做對,好,如果真想惹我,那再好沒有了。到時見個死活就是,哼!他叫了一些勇士要來給我攻家,哈哈!笑死人了的,誰知倒同那不男不女的公娼,要做死對頭,那很好,不過,叫他當心些。」恐恐嚇嚇的,叔父就像在跑街宣傳,話一說完,不分不會[沒頭沒腦],轉過身來便走。
「叔叔!叔叔……」
但湘雲的叔父,却頭也不回的,踉踉蹌蹌便走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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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 *
攻家、對頭、公娼。
過了一會,湘雲的心,總算鎮靜了些,細細把剛纔叔父說過的話思索一下,幾乎嚇暈了。因為上面六個字,忽然跳到她的面前,變,變,一直變到比她的全身還要大過幾倍,簡直就兇狠到要把她吞食下去。多可怕啊!各個字眼,又都好像帶著銳利的刀箭槍劍,在瞄準著她的心窩剌射。
「又是和那不要臉的野娼婦!」
她憂憤到差不多哭起來了。她覺得丈夫之所以想做亂黨,想和叔父做對,而不聽自己的勸告,完全都是被那女同志的蠱惑,一切對於自己的吵架,也是她離間的陰謀與毒辣的教唆。
「說不定那娼婦倒是叔叔的佃人們用來迷住他的!」婦人家畢竟多心事,不知怎樣,倒推想到這事上來,因此,愈加使她慌張、焦急起來。
「唉!這不是明明想逼死我麼?對頭、攻家,那不是土匪是什麼?」湘雲週身都被恐怖支配著了:「叔叔呀!你的話句句都對,他──朱榮,簡直就要把禍事拖到我身上來了。唉!是什麼迷住了我的心,為甚我當時倒會愛起這樣一個亂黨來呢?不,我怕,我定要和他離開,連一個妻子也養活不來,還要把一切罪過都擱在我身上。唔!一輩子總是搗亂,夠了,我也被拖累得夠了。搜家、捉人,我給這些嚇夠了。還有,還有叔叔說的殺頭,那不更可怕嗎?誰願意做那殺頭犯的妻子呢?呀!羞!羞……」
妻睜圓了眼睛,神經興奮得幾同瘋子,來回踱著。有時又像真個大難臨頭似的,恐怖到溢出淚來。顫抖著,抽搐著,分明如中魔術。
「流氓!好,我們得把問題解決個清楚。」也不等丈夫安息一下,剛進門,湘雲搶上來這樣嚷著。
「什麼?」看看妻慘白的臉色,兇狠的眼神,朱榮也愕然了。流氓!這從妻嘴裏,還是第一次聽到的,更加使他惘然。
「解決個清楚!」妻更加是嚷得有勁。
「隨你便,要解決什麼都可以。」這叫他怎麼忍耐得住呢?一踏上門,就是沒頭沒腦地吵鬧著。
「可以!」妻的心,現在已經被悲哀、忿恨充滿著,不,此外還滲雜了不少恐怖的成分。
「動不動就是胡鬧,氣也受夠了,唉!我真不明白當時何以會和你結起婚來……」
「是的,我也不知道當時何以會如此心迷?──你竟是這樣不顧情面。」說至此,那對頭、攻家、公娼,又在她腦裏一閃,像在向她示威、恐嚇,她的心,越發跳動不寧了:「哼!你為甚總想同我叔叔做對,串通那不要臉的公娼到我娘家攻家呢?好!竟連親戚也鬧透了。」
「什麼親戚?他想榨取農民,難道叫人家就平白給他榨取嗎?」這才叫朱榮明白了妻今天暴燥的動因。
「榨取?田是他的,他管不得嗎?」雖然是陷於憂忿交織中,她還不忘記這與保持妻之尊嚴有關。
「田是他的,你說嗎?難道他從娘胎裏帶來的麼?哼!那一件不是從窮人那裏掠奪去的!哈?什麼攻家,問他減租,不應該麼?」
「攻家,是的,那簡直是流氓的行為。」
「流氓!你叔叔那樣惡地主,才配說是流氓呢!」朱榮聽見妻開口一個流氓,閉口一個流氓,惱極了。
「嚇……」妻放射出鄙夷的眼光,死盯著他。
「不,吸血鬼!強盜!」朱榮的態度,比前來得莊重:「像你這樣同一鼻孔出氣,還是分開來好,你既然反對我的主義,阻碍我的工作,那我倆當然是勢不兩立了。你的反動行為,在我的眼中,也只是我的一個仇敵……」
「仇敵?誰又願意同你一塊呢?好!我們就這樣地決裂……」
「好,決裂!」
跟著這決裂的動因,湘雲的叔父也向官廳提出恐嚇罪的告訴。因此,隔不了幾天,朱榮和那位女同志,也就被警署捕捉去了。
跟著這決裂的動因,湘雲的叔父也向官廳提出恐嚇罪的告訴。因此,隔不了幾天,朱榮和那位女同志,也就被警署捕捉去了。
【全文完】
電視似乎是1926年前後發明的。1962年臺灣第一家電視台成立。
湘雲如果能在臉書PO文,或許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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